——访妇产科专家金明华 

 

    [新闻背景]8月10日6时10分，湘潭县杨嘉桥镇羊鹿村27岁的产妇张宇因先兆临产，到湘潭县妇幼保健院急诊待产。

 

    住院后，予阴道自然分娩，因胎儿大，产程进展不顺利，医生施行剖宫产。12时05分，剖出一体重3.9千克男婴。胎儿娩出后，产妇出现气促、呕吐、呛咳等症状，初步考虑为羊水栓塞。医生给予抗过敏、解除肺动脉高压、扩充血容量、纠正酸中毒、抗凝等抢救措施；手术室外，又启动院内、县、市孕产妇抢救绿色通道。湘潭市危重孕产妇抢救小组两名专家赶到现场指导抢救，专家会诊为羊水栓塞，已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，继续予以抗休克、输血、输液治疗，行子宫切除术止血。21时30分，张宇因抢救无效死亡。子宫病理切片提示有羊水栓塞和出血倾向；进一步确认，还有待肺组织和其他脏器切片检查。

 

    ■羊水栓塞像多米诺骨牌效应

 

    “都说妇女生产犹如脚踏生死两道门，羊水栓塞就是其中一道生死关口。病发死亡率极高，防不胜防。”8月16日，知名产科专家、湖南省妇幼保健院金明华主任医师接受记者采访时快人快语。 

 

    她说，羊水栓塞有点像飞机失事，发生率极低，但一旦出现，即使积极地抢救，死亡率仍然极高。死亡时间快到可从数分钟至数小时，约1/3的患者在发病30分钟内死亡，另1/3在发病1小时内死亡，多由肺血管栓塞引起；其余1/3死于血液不凝或肾功能衰竭。临床上，暴发型的呼吸循环衰竭来得更快：有的孕妇仅仅尖叫一声，或是叹了一口气，或轻轻咳嗽了一下，心脏就骤然停跳了。而缓慢型栓塞，无明显临床症状，产科医生一般很难判定。

 

    金明华说，羊水是怀孕时子宫羊膜腔内的液体，它是维持胎儿生命所不可缺少的重要成分。羊水栓塞则是羊水中有形物质，如扁平上皮、毳毛、胎脂、胎粪、粘蛋白等进入母体循环后，引起母体对胎儿抗原产生类似青霉素过敏反应（又称妊娠过敏反应综合征），但比青霉素过敏来得迅猛。像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，导致一系列生理病理链式反应，引起肺栓塞和其他脏器栓塞、严重休克及弥漫性血管内凝血（DIC)，使产妇发生不可控制大出血，以致危及生命。

 

    “只要判定为羊水栓塞，临床抢救需要争分夺秒”。金明华说，抢救成功的关键在于提高对羊水栓塞的警惕性，同时要边诊断边处理，早诊断早处理，以及尽早使用肝素和处理妊娠子宫。 

 

    有网友问：羊水栓塞一旦发生，必须切除子宫么？金明华说，如果产后出现大出血，宫腔就是一个巨大的创面，每个创面都会成为一个出血口，像爆裂的水管，呈喷射状，根本堵不住。应当机立断切除子宫，既能止血，又能切断羊水继续进入母体循环，但切除子宫并不一定能挽救生命。

 

    ■未雨绸缪，防患于未然

 

    面对如此凶险的羊水栓塞，有没有办法预防？金明华说，羊水栓塞尽管发病几率低，但产妇基数大，发病人数并不少，还无法预测预防。迄今为止，医学还没有找到产前检查能确认、规避羊水栓塞风险的办法，属于不可预知的世界医学难题。在做手术之前，医生都会告知这种不可抗力及可能性，让病人和家属有心理准备，并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，医患双方要共同承担这一风险。

 

    作为身经百战的产科专家，金明华在救治羊水栓塞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，不乏成功的案例。她说，当孕妇临产或手术中，出现一些不能解释的前驱症状，如畏寒、寒战、烦躁不安、呛嗽、呕吐等症状，应擦亮眼睛，高度警觉。

 

    她指出，在分娩的过程中，医生要严密观察产妇，尤其是高龄产妇、早产或过期产，有胎死宫内、巨大胎儿、前置胎盘、胎盘早剥、子宫收缩过强等情况时更要倍加小心，尽量将悲剧减少到最低的限度。就羊水栓塞来说，其发病率为4/10万-6/10万，但一旦发生，死亡率却高达80%以上。

 

    采访结束，金明华语重心长地说，目前医学科学虽取得巨大进步，但医学还有很多无奈的领域，需要我们共同面对。期望社会对一些尚未攻克的医学难题、不可预测的风险多些理解和包容，而妇幼保健机构应有意识地加强这方面的专业演练，未雨绸缪，防患于未然。

 

    （来源：大众卫生报 作者：汤江峰  刘琼）